2020年10月19日11:26 來源:澎湃新聞 作者:徐蕭 點擊: 次
所有節日的表情變形,
不敢撥打電話,不敢問候,
害怕撥通之后只有靜音。
詩人梁平用低沉的聲音朗誦著他的詩歌《武漢,武漢》,一個小小的細節喚醒了我們并不太遙遠的記憶。“我已經備了一壺上好的酒,/等門前封條撕了,一二三,干!”當他收束在鏗鏘而有力的“干”字時,臺下爆發了熱烈的掌聲。
這是10月17日下午,在上海市圖書館報告廳舉行的第五屆上海國際詩歌節詩歌朗誦會的現場。偌大的會場坐得滿滿當當,代表著我們在這場全中國全人類共同的抗疫斗爭中所取得的成績。
這里面,詩歌處于什么位置?
“我們曾經被恐懼籠罩,我們曾經擔憂生命受到威脅,但是不管病毒多么猖狂,在我們心里有一些不變的追求。我們對真善美的追求,我們的悲憫,我們對生活的愛,對生命的珍惜,對明天的期盼,是不會變的。我們的詩人來到這里,就是用我們的文字,用我們的詩歌,表達人們心中不變的追求。” 詩人、上海市作協副主席趙麗宏給出了答案。
當天的朗誦會,外國詩人全都無法到場,但是國際的聲音并未缺席。
來自塞爾維亞、敘利亞、英國、愛爾蘭、韓國、羅馬尼亞、阿根廷、意大利、墨西哥、比利時、法國、摩爾多瓦、匈牙利、烏克蘭、印度等世界各地的詩人,在自己書房、花園、咖啡館、城市廣場,用他們的母語朗讀了特意為本次詩歌節所作的詩歌,通過視頻傳遞到了中國,又通過中國朗讀者的聲音在上圖現場進行了演繹。中國的詩人則是親自登臺,原汁原味呈現自己詩歌的所思所想。
聽眾的記憶和情感隨著詩人們的文字和聲音被擦亮,被牽引,被激越。
在本屆金玉蘭獎得主塞爾維亞詩人德拉甘·德拉戈羅維奇的筆下,詩人站在露臺等待愛人的到來,沒成想來的卻是病毒這個隱形的敵人。如此日常,如此平和的時刻,卻遭受如此的重擊,這正是我們最初遭遇病毒襲來的震驚心態,病毒如同“一頭野獸闖入春天的視野”,“闖進沉睡不知的世界。”(烏克蘭詩人德米特羅·切斯提克在《春的天平》) 英國詩人大衛·哈森的《休止符》中,那種“你放了一把火,卻發現火也是悄寂無聲的”,也是我們每個人都經歷過的反常時刻。
他們展示病毒肆虐下幽閉、封鎖、恐懼和困惑,人們想不到“一場‘小小的’流感把整個世界關進了‘通用’監獄”(敘利亞詩人阿多尼斯《天地之問》),想不通小小的病毒竟然使“高樓如林的城市變成了啞巴”(葉延濱《想到想不到》),“有人在夢,卻不一定在睡。”(肖水《致武漢》),更想不通“生活在洞窟里的蝙蝠怎會突然踏著夜色飛出洞外,將人世間染成漆黑一片”(韓國詩人崔東鎬《鬼城的蝙蝠和黑暗中的光》)。
但是優秀的詩歌絕不僅僅是平庸地再現,它更應該是喚醒和抵達——喚醒勇氣和力量,抵達人性的崇高。
即便空氣再沉悶,生活也永遠不會喪失煙火和鮮活:“曬幾張圖片,臘肉、香腸、燒酒,讓活色生香,滌蕩過于沉悶的空氣。”(梁平《武漢,武漢》)即便周圍滿是驚恐的眼睛,痛苦的眼睛,也總會在“剎那間閃出許多明亮的慈愛的眼睛”(楊志學《戰“疫”圖譜》)。比如,抗疫人員那星光一樣的眼睛“讓我們的疼,往深里扎”(孫思《星光一樣的眼睛》)。而在詩人徐芳眼里,抗疫女護士脫下口罩后,“在壓力下的勒痕像驚懼的警句,或者是天使密密麻麻留下千萬個溫暖的指印,卻帶有人間的氣息。”(《你的樣子》)
正如韓國詩人金具絲在《鳥飛了,花開了:在新冠病毒離去的地方》)寫道的那樣,“即便身處黑暗也渴望陽光,就像花落過后生出新芽。”
趙麗宏說,面對疫情,詩歌也許是無力的,無法治療疫病,也無法挽救生命。“但是,我們發自靈魂的祈愿,我們真摯沉靜的思考,我們對現實的諦察、對未來的期望,會在人們的心靈中引發回聲,會激發起生命面對危難時的勇氣和力量。”朗誦會結束后,觀眾們紛紛上臺和詩人們握手合影,他們眼里的光印證了趙麗宏的話。